中午吃完饭,午休的时候,我随便打开了这个片子,没怎么认真看,结果一不小心看完了。看完发现刚好到一点半,下午没事,干脆动笔写一篇短文。上次这样不经意间看完一部片子,还是一部叫《已是香港明日》的文艺片(何必刻意,这样挺好),已经是两年前了。
《天梯》这个片子当初在戏院上映的时候,我曾想过买票去看,但最后还是没去成,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反正等到我终于有时间去看的时候,它已经下映。上海倒是还有场次,蔡国强在上海办过展览,还给APEC做过开幕式,上海的映期肯定更长一些。即使没有这些因素加成,上海也会给这种当代艺术的电影多些上映时间,它的文化容量摆在那里。但我为什么最终也没去上海看呢?不记得了。可能是对这个片子的喜爱没到达花一天时间去别的城市看这样的程度吧。现在觉得很后悔,片子里好几个场景在大银幕上看肯定会更震撼,比如这一幕,我在13寸显示屏上看被感动到了,大银幕上铺开细节,会让我更加着迷。
有幸的是蔡国强先生在PSA的那场展览我去看过,印象中好像还不止一次,其中第二次是我事先没查就去PSA,结果它还在展,就是影片中那个叫《九级浪》的展览,摆在PSA大厅的那艘大船和船上的动物。二楼展厅里的狼群向前冲,装死在墙上,地上堆满尸体,粗犷、野性、充满生命力同时又很悲怆。
我觉得这个是我的侥幸,让我弥补了没能去戏院看这个片子的缺憾,不过只是一部分。这话这么说:比起那些在大银幕上看过这个片子的人,我只在电脑上看过很可惜,但比起那些只看过这个电影的人,我看过他实际的展览,这一点又比很多人强。
这个片子让我觉得蔡国强是一个有很强执念的人,可能艺术家都这样吧,但我看艾未未的片子时没这种感觉,我对艾未未的印象是他像一个行吟诗人,虽然对天朝有所不满,但他可以移情到别处,比如在最近的一部片子里,他关注起了土耳其的移民问题。而蔡国强像一个倔强的孩子,花几十年的时间去实现自己儿时的梦想。他的创作激情很大一部分来自小时候的经历,尤其是放烟花,更是直接来自文革时的影响,片中一笔带过,但我敏锐地觉察到了——蔡父在国营图书馆当差,没往家里带一分钱,因为工资全用来买书了,他说这些书是他留给孩子们的最大财富。文革的时候,这些书被他们自己拿火在院子里烧,烧了整整三个月。那当然不可能是自愿烧的,必然是被某股邪恶势力逼迫的。这把火在院子里烧了三个月,在蔡国强心里烧了三十年,他想在英国烧,在美国烧,都因各种原因作罢,最后还是在自己老家泉州烧了起来。
一条500米着火的梯子,由热气球拉着,伸向天空。
这把火烧着了,蔡国强心中的火才算出去。他烧给奶奶看,也想烧给父亲看,但父亲成了植物人,看不着。他的妻子在黎明的曙光中无声哭泣,蔡国强脸上则挂满淡然的微笑。
我觉得有执念的人是痛苦和幸福的,实现不了的时候痛苦,实现了比谁都幸福。我们很多人都没有执念了,一天天得过且过,多赚点钱多买点东西就心满意足了。而其实作为一个人,一个有生命力、有动物性和人性的人,他活在世上总得实现点自己的梦想,总得为这个世界做出点改变,那样才算没白活过。这种梦想,越纯它就越强烈,越傻它就越持久,在天朝这样的土壤上,只有像蔡国强这样能量充沛没被环境打败并且懂得“合作”的人,才能让它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