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影评对生田斗真的赞不绝口,给我印象最深的反而是中心人物小友。一直很好奇,日本的电影工业是如何训练小演员的。日本小演员的演技水平普遍超出年纪的成熟,但又能表现出,符合角色的反应,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情。
叙事一直围绕小友,11岁的小友母亲再次离家出走,留下了没有温度的钱和字条。大家都说,荻上直子的镜头温暖人心,我却觉得,她的镜头下是日本人最底层的渴望。对于人性,导演用平淡的描述方式来表达一些高尚,甚至高不可攀的人类情操。例如《海鸥食堂》中,食堂老板收留了只身前来芬兰却遗失行李的女人。收留陌生人,这本身就是一种出于人性本善的信任,可在现在看来,却高不可攀。《人生密密缝》中,也有收留这一桥段,但这次是出于血缘关系。
小友来到舅舅家暂住,她必须要面对的是,她的变性人“舅妈”。一个只有11岁的小女孩,对性别的认知只停留在男孩和女孩上不同的厕所,而这位舅妈从第一天就告诉她,虽然自己已经完成了改造,可对是身份证上性别依然是“男”非常无奈。小友并不能理解凛子的话,也不能理解凛子。这个阶段小演员柿园玲佳表现出来的疑惑和胆怯,非常自然真实。而的确,让本身只有11岁的演员去理解剧本本身就是一个值得疑惑的事情。凛子第一次邀请小友触摸自己的人造E级胸部,小友带着错愕、无措的表情婉拒了。
乳房、阳具这些性征,是贯穿电影的图腾。凛子大部分镜头都在织物,织她的一百零八个阳具织物,织她的烦恼。等到织完一百零八个阳具后把他们付之一炬,烧掉自己的烦恼,然后把身份证改成“性别:女”。小友学着凛子织物,她也有自己的烦恼。没有父亲,母亲离弃,投靠舅舅和舅妈,舅妈被人当怪物一样看待。她生气、她愤怒,她袭击道貌岸然的同学家长,因为那位家长说舅妈是个坏人。舅妈怎么可能是坏人,她的舅妈做好看又好吃的便当给她,为她准备孩子喜爱的早餐,陪她玩游戏、教她织毛衣……谁说舅妈是坏人,小友跟谁急,即便是亲生母亲也一样不被允许。
小友在舅舅家,和舅舅舅妈相处的两个月,小友感受到前未有过的被真心爱护着,她的确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安心。舅舅和舅妈提出想收养小友的想法,小友犹豫了。而在这个时候,小友的母亲回来了,要带走小友。其实这里有一个导演很用心的铺垫。在小友母亲要带走小友之前,小友在街上远远地认出了母亲,可是她追着赶着回到家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小友愤怒地把母亲的衣服翻出来,撕烂,在一堆布碎中,失声痛哭。这一个前置,导演把小友内心最深层的渴望,通过这一系列追赶、愤怒、痛哭表达得清晰无比。所以,在愤怒的敲问生母后,小友还是选择跟母亲回家。
小友离开舅舅家的早上,凛子把连夜赶起的乳房织物送给了小友。乳房是凛子和小友打开心扉的桥梁,从小友第一次愿意触摸凛子的乳房开始,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就被打开。乳房是女性特有的性征,阳具是男性特有的性征,有人愿意舍弃男性性征而追求女性性征,是要有多么彻底的执念才能完成。小友或许到最后还是不能理解。但她知道,无论是男人或是女人,凛子只是一个真心爱她的人。电影用小孩特有的单纯来净化观众的杂念,把小众仅仅看作一种存在,存在即合理。
7.6的评分,比豆瓣合理。这个更接近我的评分。《人生密密缝》没有泪点,也没有雷点,她淡淡的说着人们最渴望的故事,提升人与人之间的温度,融化彼此间的隔阂屏障。